1、大家之作，其言情也必泌人心脾，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。其辞脱口而出无娇柔装束之态。以其所见者真，所知者深也。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，百不失一。此余所以不免有北宋后无词之叹也。

2、如观一幅佳山水，而即曰此某山某河，可乎？诗有题而诗亡，词有题而词亡。

3、诗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，故能以奴仆命风月。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，故能与花鸟共忧乐。

4、南唐中主词菡萏香销翠叶残，西风愁起绿波间，大有众芳芜秽，美人迟暮之感。乃古今独赏其细雨梦回鸡塞远，小楼吹彻玉笙寒，故知解人正不易得。

5、言气质，言神韵，不如言境界。有境界，本也。气质、神韵，末也。有境界而二者随之矣。西风吹渭水，落叶满长安，美成以之入词，白仁甫以之入曲，此借古人之境界为我之境界者也。然非自有境界，古人亦不为我用。

6、又虽如何虚构之境，其材料必求之于自然，而其构造亦必从自然之法律，故理想家亦写实家也。

7、偶开天眼觑红尘，可怜身是眼中人。纵使盟誓终不复，人间只有相思份。

8、有时候，想从天空扯一缕云，捻成画笔，在世间留下我曾来过的痕迹。

9、境非独谓景物也，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。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，谓之有境界。

10、双声、叠韵之论，盛于六朝，唐人犹多用之，至宋以后，则渐不讲，并不知二者为何物。

11、温飞卿之词，句秀也。韦端己之词，骨秀也。李重光之词，神秀也。

12、时人间方究哲学，静观人生哀乐，感概系之。

人间词话经典语录

13、四言敝而有楚辞，楚辞敝而有五言，五言敝而有七言，古诗敝而有律绝，律绝敝而有词。盖文体通行既久，染指遂多，自成习套。豪杰之士，亦难于其中自出新意，故遁而作他体，以自解脱。一切文体所以始盛终衰者，皆由于此。故谓文学后不如前，余未敢信。但就一体论，则此说固无以易也。

14、苏、辛，词中之狂，白石犹不失为狷，若梦窗、梅溪、玉田、草窗、中麓辈，面目不同，同归于乡愿而已。

15、自然中之物，互相关系，互相限制。然其写之于文学及美术中也，必遗其关系限制之处，故写实家亦理想家也。

16、有有我之境，有无我之境。泪眼问花花不语，乱红飞过秋千去，可堪孤馆闭春寒，杜鹃声里斜阳暮，有我之境也；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，寒波澹澹起，白鸟悠悠下，无我之境也。有我之境，以我观物，故物皆着我之色彩；无我之境，以物观物，故不知何者为我，何者为物。

17、词至后主而眼界始大，感慨遂深，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。

18、客观之诗人，不可不多阅世。阅世愈深，则材料愈丰富，愈变化，水浒传，红楼梦之作者是也。主观之诗人，不必多阅世。阅世愈浅，则性情愈真，李后主是也。

19、诗人对宇宙人生，须入乎其内，又须出乎其外。入乎其内，故能写之；出乎其外，故能观之。入乎其内，故有生气；出乎其外，故有高致。

20、有造境，有写境。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。然二者颇难区别。因大诗人所造之境，必合乎自然，所写之境，必邻于理想故也。

21、梅溪、梦窗、玉田、草窗、西麓诸家，词虽不同，然同失之肤浅，虽时代使然，亦其才分有限也。近人弃周鼎而宝康瓠，实难索解。

22、散文易学而难工，骈文难学而易工。近体诗易学而难工，古体诗难学而易工。小令易学而难工，长调难学而易工。

23、词人想象，直悟月轮绕地之理，与科学家密合，可谓神悟。

24、此借古人之境界，为我之境界者也。然非自有境界，古人亦不为我用。

人间词话经典语录

25、诗人之言也。**家之眼，域于一人一事，诗人之眼，则通古今而观之。词人观物，须用诗人之眼，不可用**家之眼。故感事怀古等作，当与寿词同为词家所禁也。

26、人能于诗词中不为美刺投赠之篇，不使隶事之句，不用粉饰之字，则于此道已过半矣。

27、有我之境，以我观物，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。无我之境，以物观物，故不知何者为我，何者为物。无我之境，人惟于静中得之。有我之境，于由动之静时得之。

28、东坡之词旷，稼轩之词豪。无二人之胸襟而学其词，犹东施之效捧心也。

29、有写境，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。然二者颇难分别。

30、自然中之物，互相限制。然其写之于文学及美术中也，必遗其关系，限制之处。故虽写实家，亦理想家也。又虽如何虚构之境，其材料必求之于自然，而其构造，亦必从自然之法则。故虽理想家，亦写实家也。

31、词以境界为最上。有境界则自成高格，自有名句。

32、稼轩之词，多见炫目之色、发聩之声，以辅拔峭之言，慷慨之气。

33、盖文体通行既久，染指遂多，自成习套。豪杰之士，亦难于其中自出新意，故遁而作他体，以自解脱，一切文体所以始盛终衰者，皆由于此。故谓文学后不如前，余未敢信。

34、美成深远之致不及欧秦。唯言情体物，穷极工巧，故不失为第一流之作者。但恨创调之才多，创意之才少耳。

35、有我之境，以我观物，故物皆著我之色彩。无我之境，以物观物，故不知何者为我，何者为物。

36、大家之作，其言情也比沁人心脾，其写意也比豁人耳目。其跸脱口而出，无矫揉装束之态，以其所见者真，所知者深也。

人间词话经典语录

37、词以境界为最上。有境界则自成高格，自有名句。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。

38、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，以自然之舌言情，此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，故能真切如此。

39、词人者，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。故生于深宫之中，长于妇人之手，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，亦即为词人所长处。

40、昔人论诗，有景语情语之别，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。

41、古人为词，写有我之境者为多。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，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。

42、无我之境，人唯于静中得之。有我之境，于由动之静时得之。故一优美，一宏壮也。

43、古今之成大事业、大学问者，必经过三种之境界。昨夜西风凋碧树，独上高楼，望尽天涯路，此第一境也；衣带渐宽终不悔，为伊消得人憔悴，此第二境也；众里寻他千百度，蓦然回首，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，此第三境也。

44、粗浅之甚，不足为稼轩奴隶。创者易工，而因者难巧欤？抑人各有能有不能也？

45、近体诗体制，以五七言绝句为最尊，律诗次之，排律最下，盖此体于寄兴言情两无所当，殆有韵之骈体文耳。

46、古今词人格调之高，无如白石。惜不于意境上用力，故觉无言外之味，弦外之响，终不能与于第一流之作者也。

47、大家之作，其言情也，必沁人心脾。其写景也，必豁人耳目。其辞脱口而出，无矫揉妆束之态。以其所见者真，所知者深也。诗词皆然，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，可无大误矣。

48、诗人对宇宙人生，须入乎其内，又须出乎其外。入乎其内，故能写之。出乎其外，故能观之。入乎其内，故有生气。出乎其外，故有高致。诗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，故能以奴仆命风月。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，故能与花鸟共忧乐。